2005-12-13

即將蓋在居民血肉上的廣東汕尾東洲電廠

這個消息我在台灣聽到的不多,上了網路才看得多些。

這個被國際媒體喻為自六四天安門事件以來最大規模官方向平民開槍事件。過程是先由港方媒體報導出來,然後受到了西方媒體重視(德國之聲BBC),以致於逼使中國官方新華社不得不做出報導。(關於新華社的報導也因為推諉責任、怪罪當地居民而遭到批判,甚至把質疑上升到對於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對改革開放的步調差異)

這個新聞引發了我的兩個關注。

一是【維權】,照大陸網站的介紹,這個字眼是指推動維護公民權利的意思。廣東汕尾東洲事件的相關聲明,就是放在公民維權網上。這裡面還記錄了鄭恩寵律師的資料,他為許多因著上海開發而房屋遭奪的住民挺身而出,但卻遭到入獄身陷囹圄的遭遇。(他近期獲得德國法官聯盟人權獎。)這些資料讓我注意的不只是一個新名詞,更包括這個名詞的出現所帶出公民參與的概念。特別是報導中把這次廣東汕尾東洲的抗爭定調為維權。

意思是說,當維權這個字眼被拿出來與這些連結上血腥、暴力、衝突的抗爭並置思考時,我們可以更清楚理解,身為公民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也不是這麼輕鬆的過程。在八○、九○年代,台灣許多民主化事件的抗爭行動,都被定調,甚至是抹黑為不理性的暴民行動,也因此本地許多自詡為冷靜理性的知識份子就會格外拉開自己跟抗爭的距離,確保自己的批判與思考不至於被劃入不理性。而一講到不公平的事情需要抗爭的時候,隨即跟上的問題是「可以有理性的抗爭嗎?」,或是每次媒體報導街頭行動的時候,必然逃不開的造句是「這次活動和平理性」或「現場群眾十分理性」(若是有衝突那就會大作令人遺憾的文章)。

此外,我還在上述對於東洲血案的聲明中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萬延海。這位萬先生是一位為了愛滋者權益而四處奔走的研究者,他也曾經發生過被中國官方拘禁的情況,當時相關聲援也與台灣方面聯繫過。只是在目前台灣主流媒體一方面因為過度關切島內風波,二方面對鄰近區域事件關懷甚低的情況下,這類消息都被忽略了。

另外一個我關切的面向是這個為了抗爭電廠而爆發的流血事件,讓我不得不聯想同樣在台灣也為了抗議電廠而發生過流血事件的地點──貢寮。兩個同樣是以漁業維生的小村子,常常在地理介紹中忽略的小地方,重要交通幹線不會經過的地方,地圖上不容易找到地方,卻一樣發生了為抵抗電廠、保衛土地的流血事件。

貢寮抗爭開車衝撞事件,在近期巡迴的紀錄片中《貢寮,你好嗎?》,讓我有了更多的認識與思考。東洲的故事在中方高度封鎖下,也透過境外媒體揭露了。可是,正如台灣為了電廠而起的紛爭(例如膠著在要用電就得吞下電廠這個苦果,或是要電廠但該放在誰家後院?),這當中令人感到害怕的都是要為工業化付出高昂的自然代價,甚至是人命的代價。這批與土地與環境深刻相連的居民,看似為了補償與生計而對電廠發動攻擊,可是相對於這批居民,那些因為移廠、開發而來的人,能夠理解他們要使用的電力是建立在自然污染與人命損傷之上嗎?

要講誰是其中為惡的,似乎是非常的困難。似乎該罰的是扣下板機的人,下開槍命令的人,正如貢寮抗爭中坐堅牢的是開車撞警的。可是那只是法律的推理,我們還沒看見自然的正義,在地居民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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