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08

異常/殺人之門


接連兩週看完了這兩本小說(我看書很慢)。有些感覺趁著昨天整個兒的看完異常,覺得應該整理一下。順序上,我是先看《殺人之門》,然後是《異常》。

因為最近個人消費經驗之故,讓我對於《殺人之門》的詐騙主題,有著非常切膚的感觸。受騙卻只能責怪自己,只能自己吞忍的痛苦,我想對於受騙者來講是最難受的一件事。責怪自己貪心、不小心,對於自己的愚蠢,以及對於他人馬後砲卻無法反駁的難堪,這些過程我都在《殺人之門》裡面又一次的經歷著。雖然故事主軸是兩名男性從小到大的妒恨糾纏,可是常常引我思索的卻是那些在主角糾纏傷害過程中,連帶因為詐騙詐欺而受傷害、被騙去財產的人。特別是故事中提到對於老人的詐騙。日本老人因為年金制度,常常成為詐騙集團的目標,這在《波上的魔術師》以及《櫻樹抽芽時,想你》也都描寫過。

對於這詐騙老人比較理性的提問是,這樣的詐騙是為什麼得以發生?例如《殺》裡面提到詐騙集團的業務員會以年金制度將要改變來哄騙老人,刺激危機恐慌感然後藉此吸引老人將資金移轉到某些投資項目上。或是,掌握住老人寂寞的弱點,用感情勒索、詐欺的方式讓老人乖乖把錢奉上。簡單講,這些人利用的弱點就是詐騙得以成立的關鍵,而這些弱點的產生也可稱為社會性因素使得詐騙能夠蔓延開來。其實,這種故事台灣也不是沒有,針對的對象不見得是老人,不同身分、階層、族群的弱點不同,能夠掌握住詐騙就可以暢行。例如當年鴻源吸金案件,或是近年流行的電話詐騙(這種詐騙也有不少用了類似《殺》裡面提到中獎誘因這招)。

因應現代化社會因素,把握其中可成為弱點的環節而產生的詐騙,是需要相當仔細的觀察檢視,才能找到方法破解(絕對不會是限制金融轉帳上限就夠了)。老人的寂寞、外地子女安危不明、投資制度曖昧混亂、法令救濟門檻難及,這些社會性因素是詐騙的得以暢行且重複發生的原因,而不要責怪受害人,積極檢討法令漏洞,成立輔助受害人協會的相關組織,我覺得是非常重要的一些因應方式。可惜的是在追趕現代發展腳步的社會中,這些怎麼去幫助無力追趕、脫隊、落後者的相關機制,往往是被忽略甚至是刻意漠視的。

而這種漠視是不是也成為推受害者一把,跨過殺人之門的一股力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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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起來,我對《殺》的感觸是非常立即而深刻的。不過慢慢我覺得《異常》的後座力似乎更強勁。

開始看的時候一直覺得這樣碎碎念的主角獨白,很令我不耐煩。而且也可以預期這樣主述式的推理故事,必然有著敘述詭計在其中。甚至看到百合子的日記也讓我覺得挺不耐的,還是給我一種碎念雜感的感覺。即便看了張的自白,也讓我只是覺得這種安排很詭異,真的有法庭願意接受這種交代個人經歷的自白嗎?

但是當我看到和惠的賣春日記,我真的覺得感受到【惡意】的威力。以及那個惡意支撐下,怪物的誕生。

百合子的姊姊(我找了資料才發現,他在書裡沒有出現過名字),這個怕輸所以放棄比賽的人,用惡意抵抗著比賽、得失、輸贏的入侵。而和惠卻始終用各種方法爭取一絲絲贏的可能,而這樣的[努力]卻成了他更受攻擊的、更受踐踏的原因。至於百合子,則是因為怪物般的外貌,早早開始了步上打造怪物的生涯。

這是一個滿盤皆輸的故事,起因是容貌、是血統純正的名門校園、是女人的價值、是惡意作為一種生存策略的可能。裡面的角色在求生、求勝的搏鬥中,孤獨的、絕望的爬行,在旁人眼中他們的搏鬥又更加深他們之所以成為怪物的的理由。

性、性交、性魅力,在故事裡成為很重要的價值,這也是百合子得以成為故事中眾人運轉中心的一個原因。而這個重要價值勾勒出一個網羅,所有人都逃不出去,因此受寵、獲益,終致受損、受死。要說這是日本男女地位落差的一個狀態,我覺得倒不如說是人際疏離的反射。正如和惠發現自己賣淫期待的是被需要,即便是賣身也讓他得到瞬間的滿足、征服。在公司為了競爭而無法成為朋友的同期(只能成為荒野七鏢客);在家中因為怨懟而無法親近的母親與妹妹;唯一崇拜的爸爸卻是用暴君般的姿態操縱著他;苦惱困惑尋求的諮詢的卻是對自己充滿惡意的同學。和惠的日記幾乎超越日記的範圍,總述了他孤獨、孤立、寂寞的一生。這樣的生命造就了怪物,也吸引喜歡怪物的人,共赴死亡。看到故事後面,我幾乎相信張的說法,他沒有殺和惠,因為我覺得和惠非常可能自殺,或是他不稱為自殺而是某種留住張的做法。

和惠的日記真的非常驚人,但是造就和惠怪物的應該歸功於百合子的姊姊,可是他卻在看了和惠日記後,走上跟他們一樣的路。那個引人墮落卻又好像從中得到買足,被稱之為求仁得仁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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